电梯里，是一个年龄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人，他身穿一件灰黑色风衣，风衣袖子随意挽起露出健硕的手臂，单手插入口袋，低头查看手机。
察觉到顾心艾的视线，他抬起头，露出一张渐显锋芒的青涩面孔，两人眼神相撞皆是一愣。
来人居然正是归国不久的石承佑。
几年之后的石承佑，褪去脸上的稚嫩，精致的五官棱角分明，眉宇间已经带有男人的锐气与沉着。只是年少的蓬勃朝气，柔和了他身上冷峻的气势，两种不同的气质相融，形成一种独特的魅力。
顾心艾一脸震惊的望着对方，瞠目结舌：“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石承佑抽出口袋里的手，理了理袖口，漆如点墨的眼眸扫了一眼她身旁的赫连池，波澜不惊：“我来这里的原因，自是和你们一样，为了寻找真正的幕后黑手。”
后面几个字被他加重语气，意味深长。
对方再也不是当年的毛刺小子，说话间礼仪周到，只是这样反而更让她觉得心下不安，浑身发毛。
“你的姐姐，她还好吗？”顾心艾斟酌语气。
石承佑勾唇一笑，霎时间，疏离的外壳被褪去，裸露出内里湿滑的蛇信：“工作与生活被搅得一团糟，你觉得呢？”
顾心艾尴尬的低下头，对方的话并没有问题，但她总感觉针对性很强。
身后一只手臂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拉进一温暖的怀抱，沉稳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藏着掖着，不肯接受警方调查，如果她肯说出事实内情，想必也就没有今天这些事了吧。”
石承佑撩起眼皮，望了他一眼，神色不动：“赫连先生说的是，只是我姐姐这个人耿直，认死理，不该说的事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不会给半分薄面。”
姐姐说与不说，他虽然不知道理由，但他相信姐姐总有自己的道理。
他为人胞弟，无条件的相信自己的亲人，这才是要坚持的东西。
赫连池揽着顾心艾走进电梯，与他并肩，不以为然的说道：“那就是你姐的事了，你也该多劝劝她，毕竟这样下去吃苦的是她自己。”
暗自攥拳，石承佑望着关合的电梯门，透过电梯内部的反光金属，直直望着顾心艾的身影：“你该不会真以为凶手是我姐吧？”
虽然没题名道姓，但顾心艾直觉这是在问自己，愣了片刻，声音坚定：“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石承佑松了口气，侧过身看着她，语气里第一次带着疏离以外的情绪：“那你和我去一趟警局吧，我姐被拘留了。要是再这么放任舆论肆虐下去，总有一天我姐会被压垮的。”
望着那双饱含担忧的眼睛，顾心艾觉得纵然时光再怎么磨砺他，他的本心依旧是当年那个，愿意为了姐姐两肋插刀的大男孩。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好。”
豪华到不像拘留所的房间内，石佳倩端坐在沙发上，面容经过梳理再次变得整洁端庄，一双杏目波光潋滟，眉头微挑看着对面的男人：“你到底想怎么样，堂堂一厅之长，大好时光不去工作，竟然在拘留所里陪嫌疑犯？”
方黎坐在单人沙发里，修长的双腿无处安放，只能憋屈的缩在一起。
他勾下腰，笨拙的为手中的苹果削皮，嘴里漫不经心：“就目前来看，陪这个嫌疑犯就是我的本职工作。”
石佳倩扬了扬下巴：“你什么意思？”
“我得监视这嫌疑犯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不然委屈了她，她又该在心里诋毁我了，这不是损我形象吗？”方黎不知什么时候，也学会了油嘴滑舌，他举起削好的苹果递到她面前，邀功。
石佳倩瞥了一眼，那削得坑坑洼洼，没几口果肉的苹果，再瞥了眼满脸期待的方黎，最终还是接过来咬了一口。
脆生生的，满口清甜。
“你和黄医生之间，到底存在着怎样的交易，或者你想让她为你隐瞒某个秘密？”方黎见她肯吃，脸上绽开一个笑容，石头开花似得，看的让人瘆得慌。
“如果你想把审讯换一种形式进行，那我想你可能出错牌了。”听见他的问话，石佳倩咀嚼的动作停住，将手里没啃完的苹果放回桌上，声音清冷。
见苹果失宠，方黎眼里闪过一丝落寞，懊恼自己怎么这么不会说话，这种气氛下还问工作的事。
倒不是说他是工作狂，时时刻刻都想着破案，而是他对于石佳倩的病情真的很在意。
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警员行了军礼，报告：“方厅长，外面有人要见石小姐，她说她叫顾心艾。”
方黎与石佳倩对视一眼，挥了挥手：“行了，我知道了，你把他们带到审讯室去。”
“是！”警员再次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因为石佳倩是嫌疑人的身份，此时又正被拘留，所以出门必须拷上手铐。方黎见她手腕上的肌肤，细滑而又白皙，生怕被铁质手铐给搁着，就想垫几层卫生纸在上面。
但架不住石佳倩的嫌弃的目光，只得放弃。
两人到了审讯室，坐在座椅上石承佑立即站起，牵住她的手：“姐，你没事吧。”
“姐没事。”见到弟弟，石佳倩感慨良多，想要摸摸对方的头，却因手上拷着的手铐而作罢。
方黎望着眼前两双交叠的手，只觉碍眼。
这石承佑年纪也不小了，面对姐姐，怎么就不知道避嫌呢？
不知道他心思的石承佑，望着姐姐眼底的青灰，语气软了几度：“姐，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但再这么拗下去，也不是办法。今天大家都到齐了，我们就把话说开，好吗？”
石佳倩咬着嘴唇，不作一语，低垂下的脑袋，显示她此时颓废的心情。
审讯室噤若寒蝉，所有人都望着她，等待她的答案。
最终，她抬起头，清明的眼底是破釜沉舟，放手一搏的勇气：“我可以说，但是只告诉顾心艾一人，并且不接受任何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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