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里知道他在这家医院？更不可能过来看他笑话的。
她又没那么闲。
但顾明易明显不这么想，看她的眼神还是充满敌意：“俞轻染，你说这话，你自己相信吗？”
“随你怎么想。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这就走。”
“站住！”
俞轻染顿住脚：“你还有事吗？”
相比刚才她在外面看到的疯狂，他此时安静地异常，还端起旁边的水，喝了一口：“俞轻染，难道你不想知道有关耿易行的事？”
俞轻染身形一顿，迅速转身，情绪有些激动：“易是不是还活着？他现在在哪儿？快快去见他！”
“他已经死了。”顾明易看着她逐渐失望的脸，得意的笑，“俞轻染，当时你也在场，他死没死，你不是最清楚吗？何必再自欺欺人？”
俞轻染大步上前，揪住他的衣领，情绪激动地大喊：“你之前不是说他还活着的吗？！”
“那只是为了不让厉苍莚杀我，对你说的谎而已，你还当真了？”顾明易讥诮出声，尤其看到俞轻染那张痛苦的脸，他就更痛快。
那种报复的快感，几乎让他疯狂！
“你！”俞轻染咬牙切齿，“你骗我？”
“没错，我就是在骗你。”
“……”
她明明知道耿易行活着的几率很低，顾明易骗她的可能性很大，但她还是不甘心，还是想通过顾明易知道耿易行在哪儿，是否还活着。
哪怕一丝丝希望也好。
俞轻染盯着他看，半响后，慢慢松开了手：“顾明易，你的腿，是厉苍莚打的吧？”
那天俞轻染也听到枪声了，现在看他这番模样，厉苍莚当时对他的惩罚肯定就是要他一条腿。
“对，他之前打烂我一根手指，打穿我的左手臂，现在又打坏我的右腿。”顾明易轻轻抚摸着右腿，“直接打中我的腿神经，彻底变成瘸子，变成走到哪里，都会有无数异样眼光看待的瘸子！”
顾明易的双眼逐渐溢出极深的恨意：“既然这样，我宁愿死！他为什么不一枪打死我？！”
厉苍莚歹毒的手段是出了名的，而且他擅长抓住敌人的弱点，敌人的软肋，继而攻击。
对于顾明易这种在意别人眼光，高傲之人，打残他的腿，远比杀了他更让他痛苦。
厉苍莚这样做，无疑是把他的高傲狠狠踩在脚下，任人嘲讽践踏，一生一世。
这种折磨和痛苦，永远伴随他一辈子，无法摆脱。
“这就是你惹他的代价！你杀的是他的孩子，你觉得他会那么轻易放过你吗？”
顾明易低低笑出声：“没错，我杀了他的孩子，我倒是没想到，厉苍莚居然会这么在意你们这个孩子。”
“既然如此，以后就不要惹厉苍莚，他不是你惹得起的人。”
顾明易讥诮：“俞轻染，你这是在关心我？”
“我是在提醒你。”俞轻染看他，“我知道你喜欢易，但……”
顾明易的眼色瞬间冷下来：“你怎么知道的？”
“丛意白告诉我的。”
“丛意白？”
“她已经怀孕了，有一个很爱她的男人。”
顾明易阴冷的脸色在此刻终于有了一丝柔色：“我很早就跟她说过，离开我，她会过得很好，她偏偏不信。不过现在相信还来得及。”
“你喜欢易的事，为什么没有跟他坦白？”
“坦白？”顾明易笑得讽刺，“俞轻染，我喜欢的是男人，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一个心理有病的人，而且我告诉耿易行又改变什么？让他也喜欢我？不可能，他最爱的人是你，一旦我跟他坦白，我们不仅连朋友都做不了，还让他以后怎么看我？”
“你认识易那么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易不可能会嘲笑你，而且……”她顿了顿，很认真，“喜欢男人有错吗？难道就一定要规定，男女才能喜欢吗？”
顾明易睁大双眼：“你……”
“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没有错，只是你喜欢的人正巧一个男人而已，对于这种感情，或许做不到世界上所有人能用平等的眼光看待，但是至少你没有错，你为什么要这样贬低自己？”她顿了顿，继续说，“而且易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就算他知道了这件事，他也不可能会嫌弃你，你与他认识那么多年，你应该是最了解他的人才是。”
顾明易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她，听着她噼里啪啦说得这段话，等她说完，整个病房瞬间安静下来，只听到她因说话太多有些喘的气息。
而后，他再次低低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声。但俞轻染只感觉到他这道笑声中的无奈和讽刺。
等他笑够了，他才敛下脸，说：“俞轻染，这么多年来，对于我喜欢男人的事情，我从没指望过他们能支持，但至少尝试理解就好。但他们都没有，他们一听到我喜欢的是男人，他们的眼光就像是一根根毒针，一直往我身上扎！我想过任何人有可能对我表示理解，唯独没想过是你，而且你是第一个对我说这样的话的人，确实很讽刺！”
因为这样的感情，顾明易几度通过努力，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可，别人的理解，别人的关注与关心。
但都没有！渐渐的，他就不敢说了，他开始胆怯，害怕其他人知道他喜欢的人跟他们喜欢的不是一样的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丛意白对他表示理解，或许那只是因为她喜欢的人是他。
但是俞轻染不一样，她以一个旁人的角度，告诉他，这不是他的错，不管喜欢什么样的人，都没有错。
讽刺吧？
确实很讽刺，他最恨的人，不是应该嘲笑他，鄙视他最深的人吗？
为什么她要这样说？！
“你为什么要这样想？”俞轻染叹了一口气，“你能跟易玩得那么好，说明你本心肯定不坏。而且你有很多次有杀我的机会，但你都没有下手。”
这一点，至少可以确定，从此至终，他都没想过要杀她。
“我当然不能杀你，因为我还要通过你牵制厉苍莚。”
“不管是什么原因，一切已经成定局，说再说也没用了。既然易已经不在了，你应该替他照顾好耿伯父耿伯母，以及耿氏集团。”
俞轻染最后看他一眼，转身走走。
“俞轻染！”顾明易喊住她，“你不恨我吗？”
俞轻染转身看他：“你伤害我那么多次，怎么可能不恨？但你这不是已经牺牲了一条腿吗？现在恨不恨，已经不重要了。”
望着逐渐消失的背影，顾明易不知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
耿易行会喜欢她，看来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爱恨分明，不会逼人致死，有棱角，但不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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