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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猫中文网 > 凉陌川凌肃 > 第98章 为情而苦
 
与故友的承诺,世侄的诚恳托付,敌得过凉家的明哲保身?

凉胜默然,凌肃正要张口,凉陌川竖起一指,示意他噤声,凌肃无力地点点头,长长一叹。

她尊重国公与江微的感情,尊重他十数年来对江微母子的庇护,尊重他做的每一个选择。

气氛肃然沉凝,薄冰般敏感易碎。忽而凉胜面露释然,笑了笑,拔高声音道:“飞鱼世侄放心,只要有老夫一日在,必护你母亲风雨无害!”

嗓音洪亮欲穿,这话不仅要让飞鱼听清,也要让那些伏于暗处的人们听见,这,就是他凉胜的态度,对敌半分不容,对友,以命相护!

他的话过后,西施楼静到了极点,似乎静得没有了人们的呼吸,却无比清楚地听见了海棠间内,一颗液体落入酒杯的轻鸣。

“世叔,能得你这句话,哪怕我娘此生无缘于你,也不枉她爱你一场,她若听见,不知要有多欢喜呢。”

希望她真能听见。

“今夜一见,可还有其他事要交代?”凉胜稍稍背开脸去,不叫身边人看见他眼底的泪水。

“国公……”凌肃欲言又止,深切感受到来自于凉家父女,与房内飞鱼的情感共鸣,此时,他唯有沉默。

第二杯下肚,飞鱼清泪两行,“世侄不孝,犯了大忌连累娘亲,方才的话我问问罢了,这么大的罪行,我岂敢求世叔护佑?这儿很乱,怕扰了世叔清闲,您先回去歇息吧。”

凉陌川与凉胜双双一看,凉胜拍拍女儿肩膀,再同凌肃交了一眼,未对凌肃的去留争执一句,转了身,清瘦紧挺的背影笔直。

依稀间,凉陌川似见到了多年之前,他手执缨枪,一人一马于万敌丛中披荆斩棘,那些年的动荡山河,任由他纵横千里。

战争,杀戮,都不过是为了保住所爱所护的,而今另一世天地,他要用另一种方式守护。

凉陌川笑了:既然你不肯放手,那么我们彼此,就都用自己的方式守护吧。

十数后,门窗紧闭的海棠间内,彩帘后的方桌旁,飞鱼与凉陌川凌肃对坐。

飞鱼目光含笑,分别为他们斟上西施楼窖藏二十年的极品女儿红。

海棠间,西施楼,仍处在异样的安静当中。

“汪!汪!”坐在凉陌川左侧的小红离飞鱼最近,就在飞鱼为对方斟酒时,小红暴跳而起,尖利的爪子从他的腰间一扯而过,这一爪抓破了他衣裳,嘶啦一声长响。

以飞鱼的身手,就算小红动作再快,也没可能快到他无从反应,他之所以不应对,是因为他已不想再应对。

小红从飞鱼身旁凌空窜去,落地时已离飞鱼丈远,抓破他衣裳的动作是在它腾跃时空中完成,一蹴而就,无丁点拖泥带水,在它的爪间,有一只金线绣五毒的圆形香囊。

飞鱼执壶斟酒的手一停,这时,凌肃面前的那杯酒刚刚斟满,他嘴角一勾,尽是释然。

小红乐得直摇尾巴,兴奋地将战利品上交主人。

“师兄身上竟带着这样精致的香包,难怪气味过了一夜都不曾散去。”凉陌川无心嗅了嗅香包,讷讷地送与凌肃打量。

飞鱼笑道:“让师妹见笑了。”

凌肃将香囊捻在手中,因为小红用力太猛,尖爪割破了香囊表面,露出了里面香料,看着颇为眼熟。

“香囊破了,介意么?”

飞鱼只笑不答。

“那我不客气了。”凌肃说着便撕开香囊,将填充物倒在桌旁,手指划拉两下,从中发现了一些比绿豆更小的褐色颗粒物。一见后,当凌肃再看飞鱼时,眼中便多了几分难得的讶然,对他刮目相看。

“据我所知,乌夷国有在吉祥物上绣五毒图案的习惯。”凌肃的话已露骨,直指飞鱼的存在与乌夷国有关。

飞鱼饮着酒,不慌不忙回道:“而据我所知,大渊国中部一些地区及南部边陲都有这种习俗,不知公子你此番质疑是什么意思?”

“但是香囊中的这种粒状物,其实是乌夷国皇室所用的一种香料,味淡而持久,于润物无声中怡情养性,因产量极少,向来被他们当作皇宫珍宝,不知这香囊你从何得来?”凌肃将空了的香囊推向飞鱼,坐回去,似笑非笑地问道。

“你认为呢?”

凌肃端起酒杯,小嗫了一口,神情恬淡,“请见谅,我方才一时好奇,你本来便是约了世女,想必会知无不言吧。”

飞鱼定定而看,充满欣赏的眼光神采飞扬,“好有灵气的九皇子。”目光一动,看在了凉陌川脸上。

她的手搁在桌沿,情绪看着十分低落,本是清秀的眼神显得一片灰蒙,她并未同飞鱼专注于她的目光接触,眸子低低垂下,似神飞天外。

沉默,良久。

“师兄,有什么话便说了吧。”她语气缓缓地道:“你这四年的际遇,你今夜邀约的目的。”

直到这时,飞鱼才将视线从凉陌川身上移开,只虚虚地望着,烛光下,他眼底雾气氤氲,怅然若失。

“我被人出卖。”没有任何铺垫与过渡,飞鱼一针见血,眼中尽是哀凉,他不回头去看凉陌川与凌肃的脸,只茫然地看着远方,“今夜约你,便是为了向你坦白,我所邀请的其余人等,不过是一个引子,一个烟幕。”

“我相信,你自有你的深意。”凉陌川话到这儿即止,师兄若想说,不必她来猜测,若他不愿,她也尊重他的决定。

飞鱼道:“大渊国边境城市多年前便与乌夷国互市,四年前我百无聊赖,与一个商队去了乌夷国,不想在那儿遇上了未开化的土著人,我不慎重伤垂危,幸得一位女子相救。她是我在这世上见过的,最美的女子,我随她的队伍去了一个地方,乌夷国王庭。”

凉陌川与凌肃并不惊讶,只凝神地听他道来。

“我太没出息,对她生了男女之情,但她身份尊贵,我又无名分,甚至在我中原人身份暴露后,曾有不少人提议杀了我,是她一力担保我。我伤好后离开了王庭,却不舍离开乌夷国,在离王庭最近的城市里找了一份工,只为等她何时出王庭,见见她策马奔腾的身影。第四年,她再次将我带进王庭。那时已无人记得我曾来过,我只是她众多宾客中,最不起眼,却暗中接触最频繁的一人。她送我香囊,以示对我最高的礼遇,但我的存在,依然像空气一般透明。可是啊,我那样为之执迷的女子,最后,选择出卖了我。”

凉陌川抽了一口冷气,可怜飞鱼多情至此,可恨那女子绝情绝义。

“我为她回到大渊,为她迷失方向,犯下了重罪,我的身份已暴露,她屈服于太子蒙的淫威下,乌夷国已将我的真实身份报于我国天子,我无路可走。”他平静地说着自己的辛酸历程,目中的光芒渐渐冷却。“我,就是那个乌夷国密使,奉寇丹公主之命,联络十三骑,企图借十三骑力量,挑起大渊内乱的罪魁祸首。”

已到这个份上,凌肃也猜到了他身份不俗,但当他亲口说出时,他还是不禁然心头一凛。

“我太傻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做,”我做了这个局,是想能缓下一时半刻,做我该做的事。”

“何事?”凉陌川问。

他回过头,凝视她道:“为凉家,除掉一个祸患。”

凉陌川凌肃听后豁然,异口同声:“李添翼。”

飞鱼正色点头,“李添翼为了效忠主子出卖家人,这种人禽兽不如,他一面不惜家人性命讨好五皇子,一面与十三骑勾结,出卖朝中信息。这种两面三刀的小人执掌刑部,且又与凉家有怨,一旦我的事全面爆发,他必会从十三骑那方搜罗情报,构陷国公府,置凉家满门于死地。”

“所以……”凉陌川霍然站起,蹙眉而视。

他飞快道:“今夜诸方势力齐聚,相互制约相互敌意,但这种平衡异常脆弱,但凡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掀起腥风血雨,谁不想知道今夜西施楼之约玄机何在,谁不想趋势将敌人一网成擒?”

“你的意思……”凌肃也坐不住了,心跳随着飞鱼激昂的语速,雷点般地跳动着:“诸方势力之外,还有人?”

飞鱼一笑,眼角间带出的狡黠不可名状,“邀约各方人马,是我与十三骑做的局——引他们在京城的势力全线行动,将你们,一、网、打、尽。”

凌肃脸色一沉!

凉陌川却慢慢地笑了:“然后,你通知了国公,让他,联合今晚赴约的势力,将京城内的十三骑,一网打尽。”她一抬眼,正对上飞鱼欣然而笑的眼睛,“国公与你匆匆一见便撤走,想必正准备指挥这场战役,师兄,你苦心做局,赶在身份没有彻底暴露之前,以你男儿血性反戈一击,为凉家,为朝廷做最后一件事,你是否已做好了万全之策,是否有想过自己的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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