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九回到空荡荡的家，他心中苦闷，看到哪儿都觉得难受。以前一进家门，便有糖糖扑过来，喊他爹地，更有善解人意的苏宛央帮着整理东西，嘘寒问暖。可如今，这个家成了痛苦的回忆。
龙九到酒柜拿出一瓶酒，兀自倒上，一口喝了个底朝天。
他又给杯子满上，端着酒杯，坐在吧台，喝着闷酒。
苏宛央何以如此狠心？难道这五年，他们之间的感情她一点都不在意？
龙九心情很低落，狠狠地吞下一口酒，火辣的味道刺激着味蕊，让他更为烦躁。
“龙九。”一声呵斥，龙爷已经冷脸站在客厅中。
龙九回头瞥了他一眼，并未放在心上，仿佛他是个透明的，完全影响不到他继续喝酒。
龙爷气极了，上前啪的一声拍到吧台上，震得一旁的酒瓶抖了三抖。
龙九不耐烦地问：“你这是干什么？”
“你还有心思喝酒，龙家现在什么情况，难道你不清楚？这几天，你跑去哪儿？人不在公司，电话也不接，你想干什么？”
龙九轻笑一声，并未搭理龙爷，而是兀自喝下杯中的酒。
“再过两天就是竞标会，新宇的项目对于我们龙氏来说多重要，你怎么能毫不在意?没出息的东西，为了个女人，把自己搞成这样。”
龙九咧嘴冷笑了起来，眼前的男人就是他的父亲，一个为了钱，连自己儿子性命都不顾的父亲。
“是啊，龙爷就是不一般，女人算什么?”
他轻笑，又大大喝了一口酒。在他很小的时候，听到父母吵架曾提及一个女人。他印象很深刻，他的父亲龙爷是什么人？是一个连心爱女人也能出卖和利用的人。母亲知道，他心中从来没有自己。所以父母的婚姻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
龙爷怔住了，惊得后退了一步。多少年，没人再提及她，一旦触碰，便无处安放的心跳个不停。
儿子戳着自己的软肋，如同一把刀扎在心上。
他深呼吸着，手也冰凉了几分。
“呵。看你这样表情，是被人揭穿，很愤恨？”
龙九已经有些微醺，他伸手去握住酒瓶，想再满上一杯。讽刺的话，显然激怒了自己的父亲。他倒不在意，只是放肆地笑了起来。
“逆子。”
龙爷一声怒吼，夺过他手里的酒瓶，砰地一声摔碎在地。
龙九看着空落落的手，没有生气，没有怒吼，只是平静地笑了笑。
“看来龙爷生气了。”
他抬起头来，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是不是后悔当初我没死在绑匪手里？”
龙爷冷着的脸直直看着龙九，他苍老的面孔平添了几分无奈，额上的皱纹深深地锁着。
龙九的话刺痛了他的心，此时，他的心已经千疮百孔。可他并不后悔所做的一切，他是龙家的继承人，他要承受的，无人能懂。
他的心从未平静过，不是他没知觉，也不是他冷血，而是他必须如此。他是龙爷，龙氏的兴盛掌握在他手中。
他渐渐平静下来，坐到龙九旁边，独自取了个杯子，给自己满上，又给龙九斟满。
这才缓缓开口：“成人的世界，没有为什么，只有该做什么。小九，龙家这个位置不好坐。”
他一饮而尽，又满上一杯。
“我答应你，如果，你能协助我，拿下新宇这个大项目，你的事，我绝不插手。你喜欢苏宛央，我不再反对，我也不会动她的家人。”
龙九举杯的手停在半空中，还未吞下的酒还在口中。他慢慢地滑下那口酒，不可思议的神色看着龙爷。
“我绝不食言。”
龙爷的脸色缓和了很多，嘴角划出一个弧度。
龙九将信将疑，只是瞥了他一眼，“你别糊我。。。。”
他已经七分醉，醉眼迷离地举起杯子，摇晃了几下。龙爷怎么能不心疼自己的儿子，他紧紧地抿着唇，把龙九手中的杯子拿了过去。
“在你心中，我一直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对你的关心不够。我知道你在怪我，当初你被绑架，险些丧命。可你怎么知道，我对你不关心，对你不在乎？当时的情况，我只能那么做。。。。”
他后面说的什么，龙九根本没听到，已经趴在吧台上醉的不省人事。龙九的酒量本不止于此，因为心中郁闷，喝酒像喝水似的。
龙爷鼻尖发出一声叹息，轻轻地把他的头扶起来。这些年，他们父子难得如此亲近。他搂着他的胳膊，艰难地把龙九扶进了房间。
他记得最后一次背龙九，是在八岁那年，他的个子还小小的，因为不爱吃饭，瘦弱得很。可自从绑架案之后，龙九再也不和他亲近。
眼前的龙九早已经高大挺拔，他比自己高大半个头，自己的力量已经不足以支撑他了。
龙爷禁不住眼中泪花泛起，轻轻地替龙九拽了拽被子。
唯一的儿子，他怎么不心疼？
龙夫人站在门外，泪眼婆娑，哽咽无语。刚才的一幕让她不觉心中大为悲切，她是个好强的女人，可在那一刻，也觉得什么都不重要的，只要一家人和和睦睦。
是啊，和和睦睦，多平常的家庭温暖，可她却从未拥有。
龙爷转身欲起，抬眼便对上她泛着泪花的眼。
他，张嘴欲言，又看了眼龙九，只是和龙夫人出了龙九的房间。
“老爷，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
龙爷挑眼，问：“什么话？”
龙夫人有些着急，提高了分贝：“就是小九的婚事。。。。”
说到一半，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在这里喧哗，便立刻打住，硬生把话咽回去肚子里。
龙爷眼神一凝，似乎在思虑。
龙夫人赶紧追上去，两人一边走着，一边低声地说这话。龙夫人发现，她已经好多年没用这么心平气和地和他聊天了。原来，他们之间除了争吵，还能商商量量。
“最近，你多盯着点小九，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出乱子。”龙爷如是吩咐着。
龙夫人却只是凝神看着他，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
龙爷愣住，诧异地问：“你这又是怎么了？”
“老爷，你好久没这样轻声细语地和我说话了。”
龙夫人的话一出，他两人都愣住了，只是看着对方，久久没有说话。
“如果，当初你选择的是她。。。。”
龙夫人的话还未说完，龙爷便冷声打断了她的话：“好了，这么晚了，去休息吧。”
“。。。。”
他拂袖而去，而龙夫人立在原地，被夜色淹没。
他的心，也许，她这一辈子都无法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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