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能让萧天其受到应有的制裁，最起码也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结局。”苏恋娅摇摇头，无奈地说道，“沐晴，你真令我失望。”
“是。”沐晴自顾自地坐下，闭了闭眼睛，似乎无限疲倦的样子，苦笑着说道，“你说得对，我也很失望。”
苏恋娅在沐晴对面坐下来，静静地看着她，心中慨然不已。一直以来，她以为自己是恨沐晴的。恨她介入了自己的婚姻，恨她跟萧天其联合起来侵吞了苏氏集团，恨她想方设法将自己跟女儿赶出萧家沦落街头，恨她处处跟自己作对。
她以为自己面对沐晴，永远不会有冷静的时刻。
然而此时，沐晴憔悴得如同一本古老的线装书，在昏暗的灯光下颓然坐在自己面前，苏恋娅注视着她，心中压抑许久的愤恨却并没有像自己从前所预想过的那样瞬间爆发倾泻，反而出奇的平静。
沐晴眼中的红血丝密布，似乎已经熬了很久没有休息，鼻尖微红，不知道是因为衣着单薄。还是因为之前哭过。
苏恋娅倒了一杯热水推到沐晴面前，淡淡开口道：“究竟为什么？我很想知道。”
沐晴目光空洞地望着桌面，端起杯子，握在掌心里。玻璃杯热气腾腾，很快将沐晴的掌心烫得微微发红，像是有许多蚂蚁在啃噬一般，疼痛发麻。沐晴却茫然不觉，低头轻啜了一口。
“林舒梅成了植物人。”沐晴忽然开口，声音低哑，却像是在苏恋娅心中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什么？”苏恋娅一震，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沐晴。
“我把她推下了楼梯，差点摔死。”沐晴脸上的笑意越发的冷清，甚至隐含了一丝阴狠。“呵……最后捡回了一条命，但是成了植物人，这辈子怕是就这样了。”
苏恋娅心中的震惊一层深似一层，她瞪大了眼睛望着沐晴，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沐晴抬眼看着苏恋娅震惊的神色，冷笑一声，说道：“很惊讶是吗？呵……”
“你，是故意的吗？”苏恋娅沉默半晌，压抑着心间的震惊，问道。
沐晴轻轻地摇摇头，苦笑道：“不是。但是，有什么区别呢？反正她现在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就算醒了，也没有意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沐晴说到这里，忽然笑了一下，又道：“林舒梅这个老东西，上半辈子得意过了头，舌头底下不饶人，不知道说了多少刻薄话，现在终于可以闭嘴了。”
苏恋娅见沐晴虽然如此说着，可眼底却隐含着一丝惶惑与悔意，不觉摇头叹息。
没想到，林舒梅要强了一辈子，一向蛮横无理，嚣张跋扈，到最后居然落到这样的下场，要在床上毫无意识地度过余生。可见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苏恋娅心中快意而又感慨。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她一时几乎难以消化，下意识地端起杯子轻抿了一口，想借这温热的触觉抚压心中的震动。
“你把林舒梅推下楼梯摔成这样，萧天其可不会善罢甘休……”苏恋娅缓缓说着，似乎忽然明白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究竟为什么。
“那天晚上我收到你的邮件，几乎要气炸了。萧天其不回家，打电话都不接，我正烦着，林舒梅还跑来火上浇油，我一时没忍住，就跟她打了起来。”沐晴神色平静的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眼底没有半丝光色。“然后，她就从楼梯上滚下去了。我没想到这一摔，居然这么严重。”
苏恋娅屏息凝神地听着，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个场景一般，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呢？”苏恋娅已经隐约猜到，却还是问道。
“原本我知道萧天其出轨夺权的事情，想找他理论，没想到还没等理论，林舒梅就出了事。”沐晴愤恨而不甘地说道，“萧天其要求我交出沐氏集团的主控权，否则，就去起诉我谋杀……而他做下的那些事，我没有真凭实据，也没有时间去调查，他只给了我三天的时间。我不想坐牢……”
“原来如此。”苏恋娅心中感慨，看着沐晴，心底居然有些同情。“萧天其从来都是一个心狠手辣、忘恩负义的人。对我是，对你也是。”
“你说得对。”沐晴的目光清冷无望，她缓缓抬起头来，跟苏恋娅对视了片刻，说道，“我以为，我跟你是不一样的。我以为我对他付出了真心，帮助他侵夺了苏家的产业，又扶持着萧氏集团日渐强盛，即便他对我没有多深的感情，也总该有几分感激，没想到，我在他眼里，不过是第二个你。”
苏恋娅冷笑一声，说道：“有了第二个我，还会有第三个，第四个。在他眼里，婚姻不过是他谋取利益的筹码而已。我原以为，至少你还有能力制衡他，至少，你不会让他如此得意。没想到，造化弄人，我费尽心思，却成全了他。”
“苏恋娅。”
沐晴沉默半晌，忽然叫着苏恋娅的名字。
“嗯？”
苏恋娅看着沐晴，见她似乎有话要说，便静静等待。
“对不起。”沐晴深吸了一口气，良久，才轻轻地说了一句。“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你承受了怎样的痛苦。那些痛苦，有很多都是我带给你的。虽然现在再跟你道歉早已经无济于事，但是……我自己承受了这些，才知道当初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有多过分。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我今天来见你，也只是想当面跟你说声对不起。”
沐晴的声音轻浅沙哑，抬眼正视着苏恋娅，眼底的愧色与悲伤在暗夜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苏恋娅没想到沐晴会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时怔住，半晌，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沐晴。”苏恋娅感慨不已，“咱们两个人，也算同病相怜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沐晴深深地叹息了一声，苦笑着说道，“我真傻，居然对那样一个人付出真心，对他信任有加，甚至为了他甘愿冒险背负罪名。”
沐晴说着，从随身的包里抽出一个档案袋，递到苏恋娅面前。
“这是当初算计你们苏家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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